一个人觉得无聊的时候,或是一个人可以什么也不干,只是闲闲地走着,懒懒地四处张望的时候,不妨去想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。去想想风吧,有时候,风的自由轻扬,对我们来说是无关紧要的。去想想那些正从眼前的湖面、柳条上吹过的风,它们是从哪儿来,又要到哪儿去呢;它们曾经路过哪些地方;它们在草叶上停留过吗;它们亲了亲一颗露珠吗;它们会轻轻地撩起湖面的水波吗;它们撩起过一朵花的笑颜吗;它们扶着一片花瓣轻轻地飘然而下吗;它们擦干过人们脸上咸咸的汗珠吗;它们是要赶到我想去的地方吗;我能不能告诉它们,此刻我正在想念的人,让风去告诉他我的思念呢;或者,它正捎来某个人对我的思念,在我的耳旁轻语,而我却没有听懂它在说些什么。去想想雨吧。春雨润物,对于农民来说,春雨是贵重的。旱季的一场雨,是能救庄稼的命的。水稻秧苗插下田后,爷爷总盼着一场连着一场好雨,雨水好,水稻就不愁长了。而更多的时候,一场雨,对于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,或者说没有那么重要。这样,我就可以随意地去想想某一场雨。森林中的一场雨,下得不会那么痛快,天空中密布的枝枝叶叶挡住了雨点,也挡住了一场好雨的酣畅淋漓,磨了雨的性子。从一座村庄走向另一座村庄的时候,希望能遇上一场蒙蒙细雨,看田野间笼上一层薄薄的烟雾,如轻纱般,那样烟景如画的乡村,是值得淋一场小雨去看。盛夏酷暑,正是农忙的时候,我站在田间,热得快要中暑了,此时风云变,云如怒涛随风卷来,摇树吹沙,遮住了太阳,不一会儿,豆大的雨点啪啪地落下来,打在身上,消暑解乏,好一场痛快的雨啊。农忙时遇上一场大雨,不得不停下正在忙着的农活,对于我来说是件好事, 而对于父亲来说,却是误了农时的担忧。这样的快乐与担忧,早已成为过往了。曾经的纠结,现在想起来,已经无关紧要了。去想想风中飘落的花儿吧。溪边的樱花开得正好,在一阵风里,我看见樱花的花瓣纷纷从树上飘落,如一阵花瓣雨,它们轻轻飘摇,落在了树下的溪水里,它们随流水而去,不知去向,那是一片落花的诗与远方吗。牡丹的花瓣,落在畦上,那些牡丹的花瓣没有散落,许多的花瓣仍像在枝上开着时一样,在畦上落成了一朵花开的样子。后来,我再经过时,那些花瓣不见了,是被风吹走了,还是被爱花的人捡走了,或是在风吹日晒中,碾作泥尘了,若是如此,牡丹花下的那一捧泥土,也是香的了。今年,我家最后一盆迟花牡丹开的时候,妻在花开正好时将花采了下来,放在篮子里晒着。原本黄色的花瓣,晒干后,颜色更浓,像是金黄的薄片,它让我想起三星堆出土的那些金面具。晒干的牡丹花瓣脆脆的,一不小心就弄碎了,而那些几千年前的金面具,也是脆弱易碎的吧。现在想想,对于时光来说,一年一度的花开花落,真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。去想想昨天在路上遇到的两只小松鼠吧。路过湖边的那条林荫道时,经常能看到松鼠,有时一只,有时两只,有时是三四只,遇到它们时,我总喜欢远远地看着它们,等着它们发现我,然后从我的眼前逃走。昨天在路上,我又遇到也两只小松鼠,它们趴在一棵老枫杨树上,趴在离地两米高的地方。那棵枫杨树的树干斜向相思河的河面,粗大的枝条已经伸过河面,与对面岸上的另一棵枫杨树的枝干连在一起了。我站了一会儿,看着那两只松鼠在我眼前探头探脑,它们好像发现我了,只交换了一下眼神,便顺着树干爬到河岸对面的另一棵树上,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。我在想,它们是不是我以前见过的松鼠呢,或者是两只新来的小松鼠,我以后还会见到它们吗。这好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,即使以后再见到它们,我也认不出来了,即使以前见过它们,我也想不起来是哪一次在哪儿见过了,只要我现在能想起昨天在路上见过两只小松鼠,就很美好了,又何必在意更多呢。去想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,有时会觉得无比美好。就像此刻,我愿意去想想那个独自撑着雨伞,走在桥上的中年人,他该是有故事,懂得欣赏风景的人吧。作者:章铜胜